时速160公里动力集中复兴号动车组（下称“动集复兴号”）自上线以来部分机车机破事故频发，多次影响正常运营。中国国家铁路集团有限公司（下称“国铁集团”）人士对《中国经营报》记者透露，经国铁集团初步调查分析，故障原因多为制造商中国中车股份有限公司（下称“中国中车”， 601766.SH ）源头质量问题，目前已经责成中国中车加紧解决。

上述国铁集团人士还对记者称，动集复兴号故障主要集中于机车（火车头）。目前运行机车由中车大连机车车辆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中车大连”）和中车株洲电力机车有限公司（下称“中车株机”）负责生产。“经我们统计分析，由中车大连制造的机车故障率远远高于中车株机同类产品。”他说。

《中国经营报》记者就上述情况，函询中车大连，截至记者发稿时，未获回应。

事故频发

一位不愿具名的中国中车人士对记者称，中车大连当前源头质量问题比较严重，或已经影响到后续订单，为尽快解决问题，中车大连正开展质量“大反思”活动，并全员降薪20%。

国铁集团人士对《中国经营报》记者透露，截止到2019年6月1日，中车大连有23台动集复兴号机车上线，累计发生机破21件，事故率高达91%，而同期由中车株机制造的动集复兴号机车中，在同样数量、同样运营时间和同等运行环境下，机破仅为2件，处于正常水平。“可见中车大连产品源头质量问题之严重。”他说。

所谓“机破”是指机车在出库后的运行过程中，因发生故障而无法继续运行的事故。发生机破事故后，机车不能自主运行，只能等待其他机车救援。机破一般会定责予机务检修部门或车辆制造厂家。

上述情况亦得到中车大连的确认，中车大连权威人士对《中国经营报》记者表示，2019年6月初，中车大连专门召开了动集复兴号质量专题会议，公司全体领导班子悉数参加。中车大连董事长林存增指出，动集复兴号产品质量没有达到预期，且与中国株机同等产品出现明显差距，感到非常痛心。

林存增指出，国铁集团是中车大连的衣食父母，如果因为公司产品质量出现严重问题，导致国铁集团不购买产品，公司就没有收入。就当前中车大连遇到的危机，林存增强调：中国中车可以生产动集复兴号的不只有中车大连，还有中车株机和众多主机厂。“这批动车组质量达到这个程度也未必不会有后果，也未必不会对后续订单产生影响。”他说。

影响订单

林存增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2018年12月动集复兴号首次招标中，仅有中车株机和中车大连两家主机厂进入机车采购大名单，各获14台机车订单。2019年5月5日国铁集团启动动集复兴号二次招标，共92组，招标总金额约54.46亿元。6月6日招标结果公布，除中车株机和中车大连外，中车大同电力机车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中车大同”）进入到机车采购大名单。

国铁集团并没有公布各家企业的车辆中标数量。不过知情人士对《中国经营报》记者表示，与首次招标不同，二次中标结果并不是平均分配的，在机车领域，中车株机或是中标数量最大企业；其余部分为中车大连与中车大同分享。“也就是说，中车大同进入国铁集团动集复兴号采购名单后，直接分走了中车大连的部分订单。”他说。

就中车大连动集复兴号为何出现严重质量问题，上述接近中车大连人士对《中国经营报》记者表示，动集复兴号就是普速列车的升级产品，无论从技术含量和制造工艺上看都较350公里复兴号简单许多。他透露，目前看，这21件机破事故，都是源于非常低级的错误，与技术水平和工艺关系不大，表明中车大连在制造过程中的各种不认真。

在这次“动集复兴号质量专题会议”上，中车大连认为当前质量问题不是某一个部门、一个人的事情，而是大家都有责任。称，当前中车大连缺乏认真的风气，对管理制度、工作要求、技术标准、操作规范视若无物。

为尽快提升产品质量，林存增要求，当前要把动集复兴号质量提升作为公司的头等大事。他说，要坚决杜绝“你好我好大家好”和“一团和气”的风气，大力倡导实事求是的工作作风和较真碰硬的文化氛围。

不过，就中车大连产品质量出现严重问题，公司基层员工有着自己的看法，中车大连一位基层人士对记者表示，中车大连有优秀技术和工人队伍，且有百余年的文化传承。“我们素质并不比株机差，产品数量也不比株机少，为何质不如人值得深思。”他说。

该人士对《中国经营报》记者表示，中车大连不公布21起机破事故具体原因、责任部门和责任人，反而认为所有人都有责任，惩罚均摊，这纵容了少数真正责任人，打击了大多数实干的基层工人。“这种处理方式不仅不能杜绝‘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工作氛围，反而助长了‘一团和气’的工作风气。”他说。

就此，中车大连一位不愿具名的权威人士对《中国经营报》记者强调，此次降薪不是目的，而是促进员工改变工作态度的手段。他说，“中车大连希望通过全员降薪将影响面覆盖到最大，让所有员工都认识到问题严重，从一个新的起点开始工作。”

就中车大连高层管理方与基层员工在产品质量问题原因和处理方式上存在的不同看法和矛盾，《中国经营报》记者函询中国中车机车事业部，截至记者发稿时，中国中车没有回应。

国铁集团严控源头质量

国铁集团人士对《中国经营报》记者表示，源头质量问题一直是国铁集团对机车车辆整治的关键，他对记者透露，就中国中车源头质量问题，原中国铁路总公司曾在2018年4月和12月两次因典型质量问题约谈中国中车，并召开了11次源头质量对接会，对9家客车厂进行质量评价。

他对记者透露，2018年，国铁集团机车百万公里故障件数为0.97，动车组百万公里故障件数0.58，客车十万辆日故障件数1.22，装备责任故障率均控制在目标值以内。

动集复兴号由机车、车厢和控制车组成。机车（HXD3G/HXD1G）主要采用八轴客运电力机车技术平台进行优化设计，车厢采用既有25T型客车技术平台进行优化调整，最高运营时速160公里/小时。动集复兴号是中国普速列车更新换代的方向，国铁集团方面曾明确表示，未来将逐步用动集复兴号替代现有25型铁路客车，成为中国下一代普速客车的主力车型。

不过该车自上线以来就纷争不断，先后被业内人士质疑伪动车组、旅客投诉票价上涨；车内空气异味和国铁集团与中国中车采购价格矛盾而被热议。

国铁集团人士对《中国经营报》记者表示，目前中铁总已经4年没有采购25型铁路客车了，动集复兴号需求量潜力巨大。不过他同时强调：“该车全面代替当前普速列车是未来趋势，但现有车型要逐步淘汰，不会一刀切，所以替换是一个长期过程。”

据记者了解，动集复兴号可在中国所有电气化铁路上开行，当前中国铁路营业里程13.1万公里，电气化率已达70.3%，动集复兴号的覆盖范围相当广泛。

据国铁集团数据显示，截至2018年底，全路客车保有量4.74万辆，这其中超过95%都是25型铁路客车。中国中车人士对记者估算，动集复兴号以9辆编组为例，每组造价预计约为5500万元/列，减去非电气化铁路运营列车不能升级动集复兴号，普速铁路升级换代带来的需求空间保守估算至少也会达到1500亿～2000亿元左右。

中车大连始建于1899年，是中国中车旗下历史超过百年的5家子公司之一。同时也是中国唯一集齐内燃机车、电力机车、城市轨道车辆、柴油机生产资质的装备企业。中车大连占全路机车保有总量近一半，被称作中国的“机车摇篮”。